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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色色帮我要授权。谢谢作者认真写了很萌的文。
正文
作为被山君养大,老爹不在,便能横行山野,称王称霸的猴精,姜云凡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不过他也有苦恼,那就是找个漂亮媳妇。当然,作为没开窍的二货,这指令是他爹下达的。
虽说浮云山甚是灵秀,可孕育出的精怪却大多是糙汉子,好不容易有个美女,却早在藤萝状态时缠上了他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旁的红衣少年轻叩掌心,微带笑意。
姜云凡听他念诗只觉牙酸,刚想吐槽,转念一想,整天在山里蹦跶,遇见的不是狼妖就是熊怪,不如去河边碰碰运气。
于是,第二天姜云凡起得很早,还带上了猴儿酒和粽子。
猴儿酒是姜云凡自己酿的,粽子是结萝包的,带东西去是大红袍提议的。
唔,顺便说一下,结萝本体是棵藤萝。大红袍是个红衣鬼,据说很多年前死在了山下的老茶树那,因为不记得名字,所以就用茶树名代称了。
至于为什么带粽子和酒,大红袍给的说法是时值端午,扔进水里许愿应景。
“……”在倒入一葫芦酒后又丢了十几个粽子下去,河里终于有了动静,姜云凡犹豫了下,折了根树枝,把那翻白肚的东西给挑上了岸。
那应该是一尾紫花蛇,虽然颜色奇怪了些,头上还两个包,大概是被硬得和石头一样的粽子砸出来的。姜云凡啧了两声,开始拾柴生火,为了不白跑一趟,还是把它烤了吃吧。
居然还有爪子,真稀奇!那紫花蛇约莫是被热气给熏得不舒服,扭动了下,姜云凡又有了新发现。
算了,这么细一条,还不够塞牙缝,姜云凡摸了摸头,把那紫花蛇给丢回了水里,喊道:“要是能变美人,记得回来报不杀之恩。”
回到山中,姜云凡便见大红袍与姜承在那聊得很是开心。
这姜承,乃鸟妖,品种不明,紫喙乌羽,天性沉默寡言,时常有个话唠鬼随行其侧。
值得一提的是,常人看不见鬼,道行低的小妖们也见不到,久而久之,在大红袍言灵属性的影响下,姜承被默认为乌鸦。
“印象如何?”大红袍见了姜云凡,迎上前来询问。
“什么印象?”姜云凡莫名其妙。
“我夜观星象,见你红鸾星动。”大红袍眉眼弯弯,师从隔壁山头那爱下棋的盲眼道士,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下雨天看不见星星。”姜云凡漫不经心驳回。
“不可能……”大红袍沉吟,即便不如师父那样神乎其技,自己十次中也能蒙对三次,“你再想想,真没遇到?”
“捞起条紫花蛇算么?”姜云凡无奈,把过程讲了一遍。
“小姜,你要牢记,以后遇到穿一身紫的,打不过就跑。”大红袍总算明白,红鸾在疾厄宫出现时为何主血光之灾了。
“哈,就凭它?”姜云凡不以为意,摆摆手,“你们继续聊,我找吃的东西去。”
“……”姜承看着姜云凡远去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大红袍和他处久了,看表情就能推测出他想说什么,“那确实不是包,是尚未长出的龙角。”
“……”猜测被证实,姜承眉头锁得更紧了。
“对方不会要他命的。”大红袍补充道:“除非想守寡。”
“……”关键是哪个复仇之前会先看相?准不准另说。
“姜兄,要不我也帮你看下?”大红袍来了兴致。
姜承看向大红袍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末了还是推脱,“随缘为好。”
再说回姜云凡,此刻正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树上美滋滋吃着桃子,啃到一半,猛然跳起向山下狂奔。
勒了个去,蛇不是鱼,在水里久了也会淹死,真挂了不就白放生了!
如此想着,姜云凡一口气冲至河边,望着流水很是无语。
看样子早被冲到下游了,姜云凡一屁股坐在地上,跑累了先歇歇,随手拣了几个石片打水漂玩,玩得正开心,蓦然一道紫色身影带着水花腾空而起,有如利箭直直向他面门射来。
姜云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乐了,“有点能耐啊,修炼满一百年了没?”
低估了对手实力的紫花蛇一副不可置信倍受打击的模样。
见它蔫了吧唧的样子,姜云凡觉得肯定是肚子饿没力气的缘故,在草丛里摘了个红莓就往它嘴里塞。
紫花蛇被掐住身子硬塞了个野果,自然奋力挣扎,尾巴鞭子一样抽在姜云凡脸上。
姜云凡吃痛,手一松,紫花蛇重重落地,不巧下方是个碎石子堆,肚腹上的柔嫩鳞片被硬生生蹭掉不少。
姜云凡见状过意不去,伸手去抓,毛毛躁躁碰到了伤口,紫花蛇疼得眼前发黑,恨不能昏过去。
就在此时,蓦然紫光流转,有一华服青年携着强烈的龙气步出阵法,袍袖一挥,一团纯白光芒笼住紫花蛇收了过去,瞬间不见踪影。
姜云凡愣神间,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惊涛怒卷,一条青色蛟龙激越而出,张牙舞爪冲来,与它缠斗许久,那青龙猛然崩裂,化作一堆粽子石子噼里啪啦当空落下。
措不及防被砸得满头包,脸上身上也挂彩了的姜云凡再次验证了大红袍那张嘴的灵验程度。
与此同时,听闻附近新迁来一只罕见的狐狸而特地过去拜访的大红袍对着六条尾巴招摇得就如孔雀开屏的雪狐打了个喷嚏。
“难道你也看不见我?”大红袍见那狐狸端坐着纹丝不动就像老僧入定,习惯性轻叩掌心,“不是说狐狸尾巴越多灵力越强么?”
他踱了几步,忽而露齿一笑,跃跃欲试的模样,“这尾巴蓬松可爱,不知触感如何。”
狐狸不淡定了,尾巴扇子一样收拢起来,防备地盯着厚颜无耻的不速之客。
大红袍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笑起来更是讨喜,不急不缓摘了两片青翠树叶化作碧玉茶盏,又掬满山泉奉上,“适才唐突了,还请狐兄见谅。”
狐狸哼了一声,用前爪接过茶盏放下,道:“皇甫。”
“呃……”大红袍楞了下,直接报绰号不妥,偏又不记得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夏侯瑾轩?”狐狸见他愁眉苦脸,很是不解。
“你叫我?”大红袍吓了一跳,“这是我名字?你认识我?”
“不认识。”狐狸一本正经答道:“你那长命锁底部刻有名字。”
从未在意到这点的夏侯瑾轩眨了下眼,索性坦言,“其实,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包括名字,多谢皇甫兄提醒。”
“你来这做什么?”狐狸开门见山。
“自然是听闻林中有狐仙出没,前来一睹尊容。”夏侯瑾轩的眼睛瞬时亮了。
对方如此直白,反把狐狸噎了一下,不悦道:“有甚可看。”
夏侯瑾轩避而不答,望着它柔声道:“皇甫兄,我们同居浮云山,便是近邻,难道不该时常往来?谈天说地,对弈品茗,何等惬意……”
“我的理想是当一个剑客行侠仗义。”狐狸毫不客气打段他的遐想。
夏侯瑾轩揉揉耳朵,皇甫兄,就算因性别问题,你成不了那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那也该变个白衣翩翩的俊俏公子啊,立志当剑客……好有个性。
“皇甫兄还真是特立独行呢。”夏侯瑾轩打哈哈。
山中岁月长,扔地上的那些桃核已然长成一片桃林,隐忍如姜承也在某些小妖变本加厉的挑衅下分裂出一重截然不同的性格,自称姜世离。
与姜承的忍气吞声不同,姜世离要张狂许多,果断用武力碾压了那群欺软怕硬无事生非的,日子顿时清净不少。
瞧着共用一体,彼此对话像在自问自答的姜承和姜世离,姜云凡觉得没自己插嘴的余地,还不如去看下皇甫大哥和大红袍。
时值仲夏,水边菖蒲芦苇繁茂,微风拂过,凤尾森森,翠润沁凉。
姜云凡过来时,夏侯瑾轩正在看皇甫卓练剑。
剑如其主,一招一式极为严谨,动作娴熟流畅,恍若翩鸿惊照,倏然剑气激荡,大半湖水翻涌升腾,如雪浪拍空,白衣青年幻化出数十道身影,万千剑芒密不透风,隔绝了倾泻而下的飞瀑。
“阿卓,快过来纳凉。”夏侯瑾轩见皇甫卓收起了剑,欢快招呼道。
皇甫卓点了点头,信步而来。
姜云凡看了看皇甫卓,又看了看夏侯瑾轩,“虽然他身上那鬼气阴凉了些,大哥你也不用夏天穿狐裘吧。”
姜云凡吐槽太狠,皇甫卓无言以对。
“你那尾巴还不是化成了肩上的毛领。”夏侯瑾轩笑眯眯回敬。
“也对,大哥有六条,只好这样了。”姜云凡傻乐,“要是九尾狐的话,一条变帽子,再条变围脖,剩下条仍旧拖屁股后面。”
皇甫卓握了下拳,有些理解姜世离和殷其雷撵着这猴子满山跑的心情了。
姜云凡还在那哈哈笑:“大哥你干脆把耳朵露出来当帽子。”
皇甫卓拂袖而去,夏侯瑾轩跟着飘走,姜云凡孤零零站在原地反思片刻,觉得还是巡山吧,视察下水果产量也好。
边哼着“大王叫我来巡山,巡了南山巡北山~”边上蹿下跳,四处蹦跶,忽见草丛里有团紫色的东西,凑近一看,居然是个年轻男子,虽然狼狈,那清俊容颜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姜云凡犹豫了下,把人往肩上一扛,决定带回去再说。
他的居所是个天然石洞,开口位处悬崖,底下仅有一尺多宽的岩石向外突出,入里狭窄,迂回曲折如长廊,走至尽头,豁然开阔,俨然是一大厅,有形态各异的奇石陈列其中,便是天造地设的桌椅床榻。
龙幽从宿醉中醒来,环视周遭后很是诧异,看到惦记许久的那只猴子更是感慨万千,面上却不露声色,按下心绪,望着他道:“你可是这山中的精怪?”
见他服饰华贵,姜云凡当他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索性拿出山大王的腔调恐吓,“胆子倒不小,有什么稀罕的玩意赶快给爷拿来,不然别想走出这里!”
龙幽摇头,发丝荡漾如春波,“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姜云凡总觉心里被什么撩拨了下有点乱,询问:“你不怕被吃?”
“反正无处可去……”龙幽颦眉,停顿了下,欲言又止的哀伤模样。
“这样啊。”姜云凡本质上是个善良的精怪,一时同情心泛滥,“你没地方去的话,先住这好了。”
“那就多谢公子了。”龙幽唇边绽出一抹微笑,如鸢尾花般雅致。
“姜云凡,我的名字。”猴子挠头,被人喊成公子好不习惯。
“在下龙幽。”紫色的眸子流转着莫测的光华,悉数隐藏在长睫之下。
其实,昨日正是龙幽百岁生辰,席上饮了杯酒,结束后不去歇息,反扶摇而上遨游九天,最终不胜酒力掉下云头,也算自作孽。
这番得遇姜云凡,可谓冤家路窄,只是手脚发软,真打起来胜负难料,姑且见机行事。
“我觉得你挺眼熟。”姜云凡摸下巴,“像在哪里见过。”
“你我一见如故,合了眼缘才这么觉得。”龙幽忽悠道。
“是吗?”姜云凡将信将疑,挠头,“对了,你跑山里来干嘛?”
“这……”龙幽沉吟,想起话本里描述的情形,正好拿来一用,“我本与兄长相依为命,不料兄长外出经商三载未归,舅父欲将我嫁,不,欲让我娶一官宦人家的小姐为妻……”
龙幽在那娓娓道来,讲得极为动情,姜云凡在那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表看法,“这不就是那什么门当户对,干嘛不娶?”
“你愿意娶只母老虎吗?”龙幽反问他。
“呃……”山中没有母老虎啊,想起老爹殷其雷那虎如其名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姜云凡连忙摇头,“不娶。”
“那就是了。”龙幽低下头装消沉。
“你就安心住下,你舅舅找来我帮你把他挡回去。”姜云凡大大咧咧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不用多想。
“姜公子,此地山精树魅可多?”龙幽抬头看他,长睫扑扇,觉得这猴子太天真了,捉弄起来似乎比揍一顿要解气得多。
“叫小姜就行,有我在,他们不会欺负你。”姜云凡当他害怕,就差拍胸脯保证。
“小姜。”龙幽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看来他和附近精怪交情不错,出去惹是生非拉仇恨未必有效。
“你饿不?我给你弄点吃的回来。”猴子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借故出去晒下太阳。
龙幽抿唇,忆及那沾满泥巴还被捏得烂糟糟的红果,就对猴子前去取用的食物不甚待见。
猴子带回的食物的确是野果,经历了溪水的冲洗,闪着润泽的光。
长心眼了?龙幽伸出手指拨弄着,不得不承认洗得还挺干净。
“快尝尝。”姜云凡很热情。
龙幽挑了颗,剥开表皮送入口中,但觉汁多肉嫩,馥郁清甜,随意问道:“这是什么?”
“龙眼。”姜云凡笑眯眯。
“龙眼?”龙幽扶额,不觉得这哪里和自己的眼睛像了。
“也叫桂圆。”姜云凡兴致勃勃讲给他听,“据说很久以前有条恶龙,总是兴风作浪发洪水,有个叫桂圆的青年决心为民除害,把肉在酒里浸泡后放在岸边,那恶龙闻到香味过来吃了就醉死了,可它身上的鳞片比盔甲还硬,桂圆只好把刀刺向它的眼睛,恶龙痛醒过来,桂圆奋不顾身和它打啊,最后同归于尽了。那地方后来长出了果树,为了纪念他,就叫做桂圆了。但是因为圆滚滚的样子,也有说法是恶龙的眼睛变的。”
“……”龙幽的脸黑了。
“怎么啦?”姜云凡看他脸色不好,问道。
龙幽脸色稍缓,以这猴子的智商,编不出这故事来。
“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舒服?”姜云凡凑近关切地问。
龙幽不想再吃那果子,索性应道:“头有些晕。”
“那你再睡会。”姜云凡扶他躺下。
既然装,就要装得像,龙幽很配合。
姜云凡见他躺下,忽然想起个很重要的问题,床让给他了,等下自己睡哪?
睡一起的话,料这小子也不敢有意见,只是,那一身尖尖刺刺,刚扛他的时候不小心摸到就挺扎手的,还是离远点好。
姜云凡抓了抓脑袋,看了看相邻的几个石笋,有了主意。
龙幽见那猴子跑出去抱了一堆藤条回来,故意装睡,看他整什么花样。
姜云凡本想叫龙幽起来帮忙,又一想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不像会干活的,撇了撇嘴,盘腿坐地上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姜云凡就把那些柔韧藤条并股搓成绳索,两端分别系在石笋上,纵身横卧,还刻意摇晃几下查看结实与否,又依样画葫芦多系上几根,再重新躺了回去。
龙幽暗笑,不愧是猴子,平衡性真好。
姜云凡恰好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另根绳上,就跟耍杂技一样。
龙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云凡跳起来,“差不多了啊,再笑换地方睡。”
反正来日方长,龙幽不吭声了。
次日。
姜云凡醒得早百无聊赖,蹲地上盯着龙幽那条尾巴看了好久,悄悄把手伸了过去。
龙幽回身拍开那爪子,迷迷糊糊咕哝,“哥,别扯,疼。”
姜云凡目瞪口呆,这尾巴不是装饰品吗?人类居然长尾巴,不由惊叫,“怪胎!”
“你才怪胎!”龙幽回过神来,怒气具象化为数道紫色闪电笼在周身。
“……”姜云凡瞠目结舌,讶异到说不出话来。
“……”龙幽思索着是继续装柔弱还是直接动手。
“我想起来了!”姜云凡一拍大腿,“你就是那条紫花……”话到嘴边把蛇字咽了下去,明智改口,“紫色的龙吧?”
龙幽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笔账,你说怎么算呢?”
姜云凡平时挺机灵,可惜一到关键时刻就犯二,大度地摆了摆手,“公的,以身相许就不用了。”
龙幽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语带威胁,“嗯?再说一遍?”
“真不用了,长再漂亮也没用,要是你有姐妹的话我可以考虑。”姜云凡擦汗,对嘴欠的行为悔不当初。
龙幽怒极攻心,一道霹雳直接劈了过去。
姜云凡一面闪躲一面劝说,“我真的比外面的松树还直,再说种族不同,没好结果的。”
龙幽差点喷出一口血,下手愈发狠了。
“小姜,别说话了,这位公子,可否听我一言?”大红袍适时飘了进来,成功吸引了龙幽的注意力。
理清来龙去脉,夏侯瑾轩又费了番口舌,总算化解了这场纠纷。
龙幽支着下颔道:“听闻猴魁乃茶中一绝,不知……”
“知道了,我这就去采。”姜云凡理亏在先,包下了龙幽的衣食住行不说还得言听计从随叫随到。
所谓猴魁,说白了就是猴子上山采来的茶叶,因稀罕而颇具盛名。
这浮云山浮岚暖翠,林籁泉韵,环境极好,悬崖峭壁之间几株茶树枝繁叶茂,叶片虽不如清明雨前那般鲜嫩,却也青翠欲滴。
姜云凡几个纵身,灵巧跃下,须臾便攀到茶树旁,解开颈上围巾系了个活结挂枝上,双手采摘左右开弓,集满一捧拢了拢,打成包袱背身上又蹿了回去。
“接下呢?”龙幽抱着双臂道。
“……”姜云凡挠头,“好像晒干就行了。”
夏侯瑾轩思索片刻,“制茶工艺讲究,要经过萎凋、炒青、揉捻等步骤方可饮用。”
“还真麻烦。”姜云凡话是这么说,动作倒是很利索。
龙幽与夏侯瑾轩为了保持发型不乱或飞或飘姿态都很优雅和缓,待到落地,姜云凡已把茶叶平摊在石板上晾晒了。
“萎凋是什么意思?”姜云凡头也不抬地问夏侯瑾轩。
“在日光下摊晒。”夏侯瑾轩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
“炒青。”姜云凡继续问道。
“用火炒制嫩叶。”夏侯瑾轩耐心答道。
姜云凡不知从哪摸出个葫芦灌了口酒,抹了抹嘴,催动体内真气蓄力发劲,双手抱圆凝聚出一团火球,往前面那么一推,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是烧炭吧。”看那火势,龙幽忍俊不禁。
闻到焦味,姜云凡连忙熄了火,两手迅速插入茶叶中翻炒起来,只是茶叶本就不多,经猛火这么一烤,已经萎得没剩几许,看上去就像在搓石板。
“夏侯瑾轩!”一道白影携着怒气冲了过来,快逾闪电。
待到近了,龙幽才看清那是只雪狐,迎风飘摇的六条尾巴被绘上了绚丽斑纹,乍看之下就跟孔雀尾羽一般。
夏侯瑾轩见皇甫卓炸毛,连忙飘了过去,求饶道:“皇甫大人我错了,这就帮你去洗干净。”
皇甫卓刚也是气昏了头,才直接跑来找鬼算账,这会见小姜和一陌生青年在那强忍笑意,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视若无睹,朝夏侯瑾轩冷哼了声扭头往回走。
夏侯瑾轩紧随其后,讨好卖乖,“阿卓,我最近学会了水咒。”
狐狸蓬松的大尾巴甩下,“我不需要染黑。”
“阿卓,你要相信我。”夏侯瑾轩很哀怨,“绝不会和玄墨咒搞混的。”
皇甫卓停下脚步,估摸了下可信度,开口,“听说铁笔道长练字很勤,洗笔把池塘都染黑了,不如你去给他换上清水?”
夏侯瑾轩顿时往后一倒,“我死了。”
“你已经死了很久。”皇甫卓好气又好笑,扬扬尾巴,“或者,你觉得一根根洗干净,并点清有多少根毛比较容易?”
“我选这个!”夏侯瑾轩一脸兴奋,无比庆幸自己身为鬼魂还能触摸到实体。
皇甫卓身体一僵,就差回头一口咬下,气急败坏道:“无耻!”
夏侯瑾轩恋恋不舍地松开,露出委屈的神情,“分明是你让我选的。”
“有叫你搂着吗?”狐狸的尾巴竖起呈怒发冲冠状,“还摸来摸去!”
“不能碰的话叫我怎么数?”夏侯瑾轩振振有词。
“强词夺理!”皇甫卓一爪子拍碎了一块石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夏侯瑾轩低头,适可而止他可是再懂不过。
“你!”皇甫卓见他那故意装出的可怜样却仍是心软,又拍碎了一块石头。
“小姜。”龙幽含笑看着他。
姜云凡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别叫这么亲近,我和你不熟。”
龙幽西子捧心状颦眉,“之前还说叫你小姜就好,现在不认账了。”
姜云凡脸红脖子粗朝他喊:“让你揍一顿还不行?别折腾了!”
龙幽摇头,“碾成粉了。”
姜云凡看了看可怜的茶叶,默默拍掉,闷不吭声。
龙幽还不放过他,“夏侯不是说你热情善良有担当,敢做不敢当了?”
姜云凡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愤慨,然而气势不可丢,灵机一动,学着皇甫卓的口吻道:“巧舌如簧!”
龙幽笑得脸疼,用手揉了揉,才开口,“中午就吃烤肉吧。”
姜云凡向来是说话算数,见龙幽也没故意刁难,干脆应道:“行。”
于是,龙幽有幸看到了拉弓射剑,对,射剑而不是射箭。
姜云凡射中一头山猪,捆上蹄子扛了回来,手起剑落就给宰了,动作很是娴熟。
为了防止烤糊,这次他没用仙葫发劲来烹饪山猪,而是捡来柴火搭了烤架,严格按照云氏烤猪要诀来做。
嗯,调料是必不可少的,姜云凡吹了声口哨,林中遥遥传来犬吠。
趁这空挡,把山猪放血洗净,不多时,一只黄狗嘴里叼着个葫芦,身上挂了串葫芦跑过来,姜云凡夸它几句,从葫芦里倒出姜黄、盐巴、胡椒、孜然、蜂蜜等调料,里外抹遍,方才把山猪串好放上烤架。
油脂在火苗的舔舐下滋滋作响,空气中很快弥漫出烤肉特有的香味,当然,这时火候的掌控极其重要,必须受热均匀,过了肉质不够鲜嫩,欠了表皮不够酥脆,姜云凡极有耐心地翻转支架,同时修整刷油,直到山猪被烤得金黄油亮、焦脆可口。
拿剑割了只后腿给龙幽,又切下几块给守在一旁摇尾巴的大黄,姜云凡才坐下大口吃肉。
风卷残云般啃完了整只前腿,姜云凡又割下几块山猪肉准备分给他们,却见龙幽捧着只猪后腿无从下嘴的模样,不由撇嘴,“假斯文。”话是这么说,却把手里的肉全给了大黄,又把龙幽手里那只猪腿拎了过来,唰唰唰几下削成片,扯了张树叶盛着递给他。
龙幽倒也不是讲究,只是嫌烫,这会姜云凡给他切好,也就捏起片送入口中,只觉表层酥脆,肉质鲜嫩香醇,肥而不腻,正是恰到好处。
“小姜,你烤肉的水平不错呵。”龙幽真心赞道。
“自然,我这手艺可不比云天河差,有空我带你过去找他,比较下。”猴子一被夸,之前那点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路上遇到几只无害但爱好恶作剧的童草,不忍下重手又极难摆脱,倒也费了不少时间。
皇甫卓恼火地加快速度,往潭边奔去。
“阿卓,真不用我帮忙吗?”夏侯瑾轩跟到了潭边,再度开口。
“不用。”皇甫卓断然拒绝。
“要不……”夏侯瑾轩支支吾吾道:“你还是化成人形,好洗些。”
“知道。”皇甫卓不耐烦地甩了下尾巴,“那你还不走开?”
夏侯瑾轩忽然低笑。
皇甫卓直觉他又要说出什么混话来。
果不其然,夏侯瑾轩笑眯眯道:“我曾听说,有一女子在荷花池中沐浴,将衣物放在池边,结果被误入的青年取走了并要挟……”
“胡言乱语!”皇甫卓爪子一拍,水花迸溅,“荷塘里全是淤泥,怎会有人在那里洗澡。”
“呃……”夏侯瑾轩噎了一下,“我也是一番好意,万一遇上别有居心的……”
别有居心的是你吧!皇甫卓给他一记眼刀,亮出爪子,“走是不走?”
“阿卓你别生气。”夏侯瑾轩转身往林子里飘,轻叹,“可惜我没那三寸不烂之舌。”
夏侯瑾轩背对水潭在树枝上坐了一会,听着水声,又想起书上讲的李逍遥仙灵岛求药那番艳遇,竟有些心猿意马,脸上微热,摘了把竹叶,化成折扇不断摇着,试图压制那团愈烧愈旺的邪火,只盼皇甫卓快点洗完,免得自己在这受煎熬。
这边夏侯瑾轩纠结不已,那边姜云凡跑了过来,心知肚明道:“还没进展?”
有进展我还用在这胡思乱想吗?夏侯瑾轩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小姜,你也在走桃花运了哟。”
“桃花劫吧。”姜云凡龇牙,把手中的东西往枝杈上一放,“山猪肉,你闻闻,等大哥洗完了让他趁热吃啊,我去给老爹他们送上份。”
闻闻……夏侯瑾轩盯着姜云凡远去的背影很怨念,这猴子!专戳鬼痛处!
这夜,夏侯瑾轩做了个梦。
梦里明月皎洁,松涛起伏,点点荧光隐隐浮动,他躺在湿凉的草地上,掌中是枚莹透纯净的羊脂玉,雕成了玲珑白狐,翘首回望,活灵活现,可惜缺了一角,依稀能辨出是传说中的九尾灵兽。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曾经,因《涂山歌》而对九尾狐产生了浓厚兴趣,就连扇坠都特地寻来上好玉料雕琢成那般模样。
许是心诚则灵,抑或机缘巧合,历经几番寒暑,白狐终是踏月而来,银发清濯明净,华美长尾迤逦出淡漠的艳,身姿却如傲雪青松,挺拔而凛然。
当留在唇上说话,像在嘴边拈花,相视一笑,便是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
本以为,可以携手相伴到老,看尽天下风光,怎料,陡生变故。
——九尾狐,蕴天地灵气而生,与三足乌并列于西王母座旁,出世乃太平之瑞。
尾巴,是九尾储存灵气的部位,因太过繁复容易显露出来,也可谓麻烦之源。
王者之恩德及于禽兽,则九尾狐现。如此一来,各地官员兴师动众,指望献上“祥瑞”奉承帝王,从而平步青云、荣华无双。
严格来说,白狐并非涂山正统,无上瑞兽,只是玉灵所化,因本体所限,方才有了九尾的显著特征。
可是,被权欲蒙蔽了双眼的那些人,又怎会因此而打消念头?
一再忍让,换来的是天罗地网的搜捕。
直到被逼至悬崖,再无路可退。
那一战,白狐九尾断其三,在深邃夜色中化作点点银辉,几乎形神俱灭,他攥紧了那碎玉,跃下山崖。
一转眼,又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夏侯瑾轩蓦然惊醒,恍惚里,竟分不清那是梦,还是前尘旧事。
夜雨渐停,透明的水滴从叶片上滚落,悄然渗入土中,一袭红衣在山林里飘忽,足不沾地,连斑鸠、喜鹊等警觉的鸟儿都没惊动,径直往榕树下去了。
那榕树枝繁叶茂,依水而生,不计其数的气根垂至地面及水中,交织蔓延,独木成林,可谓浮云山一景。
单手拨开枝叶,现出一方榕洞,纯白的狐狸趴在其中团成了个圆,蓬松的尾巴盖住脑袋睡得正香。
静静凝望片刻,夏侯瑾轩俯下身。
“夏侯瑾轩!”皇甫卓怒,任谁半夜里被鬼压床都不会和颜悦色。
“阿卓。”夏侯瑾轩清秀的面容在红衣衬托下分外苍白,过往的记忆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太多话语在唇齿中百转千回,终凝成再熟稔不过的呼唤。
察觉到他的异样,皇甫卓不免担忧,伸出前爪摸了摸他的头,“遇上什么事了?”
夏侯瑾轩趁势抱住他,闷声道:“做了个噩梦。”
皇甫卓差点一爪子把他拍飞,可夏侯瑾轩那慌乱语调着实不像装出来的,闭上眼略一思索,纵容道:“我在这,安心睡吧。”
夏侯瑾轩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随即躺平保持安静,不给皇甫卓反悔的机会。
皇甫卓也睡下,怕他着凉,用尾巴替他盖上,蓦然想起鬼不会着凉,又抽了回来,故意甩了几下,装作不小心扫到。
夏侯瑾轩轻轻握住他的爪子,心中渐渐平静,微微一笑,如果那是往事,我记得就够了。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夏侯瑾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耽误皇甫兄早起练剑,真是过意不去。”
皇甫卓哼了声,“真过意不去,那陪我练剑。”
夏侯瑾轩往树洞里缩,“我是鬼,怕见光。”
皇甫卓眉心跳了跳,不再理会这鬼话连篇的家伙,随手拣了根芦苇,运气成剑。
姜云凡采了一堆野果回去,龙幽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
吃了几颗葡萄,龙幽施施然开口,“小姜,就算你是猴子,也不用总吃野果。”
“你不是龙吗?”姜云凡朝他笑出一口白牙,“吞云吐雾就行,不用吃了。”
“你手艺那么好,不做菜可惜了。”龙幽换了个说法。
“我也就会烧烤和炖汤。”姜云凡实话实说。
“除了山猪、野鸡和鱼虾,还有什么能烤来吃?”龙幽装出一脸新奇。
“苞米、红薯……”姜云凡跟他说着倒来了兴致,“走,掰苞米去。”
“那红薯呢?”这两样东西龙幽还真没吃过,不由多问了句。
“刚开花。”姜云凡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没常识”。
向阳山坡上,玉米长势正好,有只红棕色的猞猁以守望者的姿态蹲在那,耳尖耸立的黑色笔毛与玉米穗子相映成趣,前者似头盔上的翎子,后者似长枪上的红缨,极为醒目。
“厉叔!”姜云凡和他打招呼。
“猁殓式!”厉岩举爪拍地,顿时数只黑色怪手破土而出。
戟骨突!龙幽正想***出枯骨与之对峙,却发现那怪手并未袭来,倒在专注撕扯玉米,只得默默收回招式。
“……”姜云凡望天。
“好了。”厉岩蹲在地上不动如山,仅用尾巴指了指整齐码放在面前的那堆苞米。
“好像太多了。”姜云凡挠头。
“吃不完晒干放着啊,大哥采摘很辛苦。”一株长着美人头的藤萝移了过来,声音娇嫩甜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吧,厉叔在结萝肯定也在,姜云凡顺从地解下围巾开始打包。
龙幽不动声色,合格充当花瓶,啊,不,背景。
天气炎热,姜云凡虽在湖边找了个荫凉处生火,可为了调味又特地去采香草,仍是忙出了一身汗。
烤完苞米,他先洗了把脸,采了片水灵灵的荷叶反扣在脑袋上降温,又从树后取出坛猴儿酒来,倒了杯给龙幽。
龙幽自然拒绝。
“这么多年你酒量就没点长进?”姜云凡想起当年翻白肚的事,揶揄他。
这么多年你个头就没见拔高。龙幽腹诽,却也接了过来,只觉酒香浓烈,闻着便有些微醺,趁姜云凡抱着酒坛喝得正欢,装模作样抿了下杯沿,然后悉数倒入水中。
嫣红的果酒在水中漾开,引得一尾青鱼循香而来,或许是喝得不过瘾,竟甩尾跃至岸上,落地已是一青衫男子,墨蓝长发,容貌俊俏。
姜云凡也不惊讶,变戏法似的又取出坛猴儿酒来,递给青鱼。
青鱼笑吟吟接过,拍开封口,手一抬,清洌的酒液对着喉咙倾下,很是豪爽。
“痛快!”姜云凡来劲了,也仰头就灌。
“好酒。”
“好酒量。”
待到酒坛见底,他俩不约而同夸道。
恰是酒逢知己,青鱼笑出一口白牙,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师兄快追上来了,改日我请你喝蜜酒。”伸手一招,捞出个头饰往姜云凡手里一塞,纵身跳入水中隐没了踪迹。
“……”我是猴子这类似紧箍咒的东西能戴吗?姜云凡很为难,看到龙幽那一身尖尖刺刺,欢欣道:“这风格挺适合你的。”
“本少是紫色系的。”龙幽看了眼那活似一只大红龙虾在张牙舞爪的头饰,推辞。
“呃……”姜云凡摸耳朵,由此想到姜世离是红色系的,再适合不过。
龙幽闲来无事,跟着姜云凡一并去找姜世离,行至山腰,忽听瀑布那边传来阵阵哀嚎,待走近一看,竟是只赤眸雪羽,货真价实的白孔雀。
那孔雀站在岩石上,爪下按着一尾青鱼,正在掀鳞。
那青鱼被啄下不少鳞片,疼得狠了,径自弹跳开去,化成人形都是衣衫破烂发丝不整的狼狈模样,声泪俱下控诉道:“你调戏我!”
那白孔雀冷冷看了他一眼,“云天青。”语调平静无波,却凛冽如冰雪。
“翻脸无情啊。”被称作云天青的青鱼仍旧不知死活,“枉我对你痴心一片……啊!”
话未说完,他就被白孔雀一脚踹下瀑布,体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惊险与刺激去了。
姜云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白孔雀也不理会他俩,随即振翅离去,飞旋刹那,尾羽似流泉倾泻,烟火星芒、碎玉琼花,不外如此。
“那青鱼修为不低,应该没事?”姜云凡回过神来,顺便温故新学的成语,“这叫逆来顺受?”
“家务事你就别管了。”龙幽低笑,青鱼背脊上的孔雀羽,孔雀尾羽上的青鱼鳞,他可看得分明。
“爱说不说。”姜云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跑龙幽前面去了。
龙幽摊手,“水族传统,定情后互换一枚鳞片镶在身上,据说只有彼此相爱才能嵌牢。”
姜云凡手搭凉棚眺望崖下,“懂了,惧内。”
“这姜是梨,是何种精怪?”龙幽见林子里梨树颇多,故有此问。
“反正不是树精。”姜云凡含糊其词。
“小姜,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吧?”龙幽眯起了眼睛,唇角含笑。
“啰嗦。”姜云凡炸毛,“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是什么还非要放在名字里啊?”
“那你不就成了生姜。”龙幽好整以暇还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