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幽凡] 不语经年 BY 杞子娘 END 现代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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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消息只有四个字：陪我喝酒。
按出去了，就莫名地想笑，能将那人呼之即来的恐怕也只有自己。
座位常年靠窗，倚着华灯初上的街市，侧脸看过去，雨幕里的城市好像五彩净琉璃般美丽不可方物。
才过一会儿，那人就踩着一阵水汽进来。“你没失恋吧？是又恋爱了？”雨水的气息总觉得特别清新。
姜云凡已经微醺，笑得缺心少肺的。
“没失恋、没失恋就不能喝酒了？兄弟是替你庆祝……你和小蛮，今天刚好三个月了吧？第一次见你谈这么久……”
“少鬼扯，你有碰见唐雨柔了吧？”龙幽抢过杯子，远远闻到酒味，一脸嫌恶地重重拍桌。赔笑请走循声而来的酒吧老板，立马严肃：“抗拒从严，老实交代才是正道。”
“真的没有啊……”姜云凡说得含含糊糊。

唐雨柔是姜云凡大学里的女朋友，大方得体，美丽温柔，是东方男性的集体梦中情人形象。两人处得也认真，不疾不徐两年半，一直到大学出来，居然分手。
“那么好的姑娘，你小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怎么敢得罪人家啊？”半开玩笑的性质。
姜云凡黑着脸，他也不知道，对方说想冷静一下，他尊重她的意见。冷静几天，就没了下文。
“这算什么收场嘛？好歹去问问清楚，说不准人家姑娘只是低不下头。”龙幽鼓励他，是男人就该勇于寻回真爱。
姜云凡说算了完了，又说完了算了。那一晚大醉。

龙幽跟姜云凡完全不是一路人，一年四季，身边女性不间断，桃花运好得恨不能把他烧死。换女友也紧随四季步伐，跟换衣服似的，三个月顶死了，绝无特殊存在。
“这回看样子，你是想安定下来了吧？真搞不懂你这胃口……”
“搞不懂什么？”
“你多大？”好似不相干的问题。
“和你同岁。”
“那就二十五。”姜云凡笑得若有所指。
心头一阵警铃，就听对方说：“可小蛮才十六，你恋童？”
多谢好教养，没把杯子整个儿地“平安”在他脑瓜上。
“本少爷恋不恋童，还轮不到你来指教吧？”
“我知道，我知道，”姜云凡也不恼，“兄弟也是替你高兴，不过，对方家里怕是不好办吧？”
摊手表示不想再提。
“那你呢？分手这都四年了，告诉我还在疗伤？”
姜云凡就不笑了。转动着玻璃杯，看金色酒水一圈圈漾起波纹，贴着壁吸收水珠。觉得幸福也是如此，灿灿发光地，就能吸收一切不平衡。
“少喝两杯。”龙幽起身按住他手。
“你不能喝，还不许别人喝了？”
这又算踩到痛脚。

龙幽的酒量，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不行。
啤酒还是能喝两杯的。高中时他们同学，偶尔放纵，大家都醉成一滩，基本上分不出半斤八两。
后来是哪一天，到姜云凡家里，几人摸出瓶白酒，吼着要试试。龙幽只一小盅，就直挺挺地倒了。
真不是吹的，立竿见影。
大少爷也很苦恼，自家有企业，以后多少要应酬，就拉住姜云凡陪他练酒量。别人练练都上去了，唯他不行，从一杯倒到一沾醉，害羞小娘子似的，只退不进。饶是万事不求人的龙少爷，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嘿嘿，嘿嘿嘿……”姜云凡笑得要多阴险有多阴险。
龙幽立马学到一句俗语，人心隔肚皮。
那之后姜云凡喝酒就只叫龙幽陪。因他不会喝，也就不会醉，能把自己囫囵个儿地扛回去。

“好了，”龙幽说，“好了。”
“雨下蛮大的，我开车来了，送你回去。”
姜云凡左脚踩右脚地爬起来。临出门，听到酒吧背景曲。
女歌手不太专业，一到低音嗓子就哑，词也唱得模模糊糊。翻来覆去，就听懂两个字。
温柔，还是温柔。

其实龙幽真是个蛮温柔的人。
大学刚毕业，姜云凡还没正式工作，时不时找他出来鬼混。在姜云凡眼里，富家公子直等于游手好闲，不一天到头想着拐带良家妇女就算不错，荒废一两个下午，不算什么。
后来才知道龙幽辛苦。
才入公司，年轻主管最易遭轻视，不做出点成绩非教人拐着弯儿地找别扭。事务不熟练，人际也差三落四，龙少爷毕竟不是神，好一阵早出晚归，焦头烂额。
可在姜云凡最消沉的时候，居然真能神一样随叫随到，好不英勇。

“你这家伙究竟想干嘛？失恋者最大？那本少爷卖身给你行不？”最恼一次也不过如此。
知道他是开玩笑。“你想卖我还不一定想买呢！屁股后面一群莺莺燕燕，你不嫌烦，大爷我嫌！”

要不就是拉他去个无人角儿。
“姜云凡，心里不痛快，不如打一架。高中学的功夫大学没荒废吧？”
荒不荒废，该输的还是要输。
破头也想不明白，那家伙细胳膊细腿儿的，一身蛮力究竟上哪儿来？
这么胡乱想着，觉得身体一轻，就被撂在沙发上。

龙幽擦擦汗，手机铃声。
“小蛮？嗯……没带伞吗？可是……哎呀你看，我怎么忍心是不是……好好好，都依你……”
收线，叮嘱他几句，转身走人。
“有异性，没人性。”姜云凡窝在沙发嘀咕，懒得动。
匀了几口气，睡着了。

做梦都梦见那个人。
高二那年，校花红姬倒追龙幽传遍校内。
龙少爷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吃个饭都游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害得姜云凡都跟着闹胃疼。
红姬作风强势，个性爽直，说一不二，想要的必定能拿到手。饶是如此，拜在她裙下的男生也不知其数，她却正眼不看。直到某届市级竞赛，决战惜败，与冠军失之交臂，由此对赢下她的龙幽倾倒芳心。
“个性是强了些，但绝对是个好姑娘，龙大少一向自诩惜花，怎么这回还怕花刺手了？”与其说开解，不如说是取笑。
龙幽听了微微挑眉，然后也笑了。
笑容之灿烂，直看得姜云凡浑身发冷。
当晚，同学传话校花召见。带着一肚子疑惑准时赴约，发现龙幽也在，眼神含情脉脉，气氛波诡云谲。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糟了。

“你来了。”龙幽有种修炼，能把简单话语说得味道十足，这个姜云凡早知道。
“怎么了？你们这是……”
被人拦腰抱住。
姜云凡第一反应是，空白。
“听着，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云凡。”
果然还是空白。
龙幽不给他思考的间隙，一气说：“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可是我不会勉强你。”
“哪日若是你需要我这条性命，只要你说一句，我也绝没有不给你的道理。”
“云凡，我只求你不要不理我，这样我会很痛苦的。”
“当然了我知道你不会，你不忍心，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所以不管多久，只要能等到你接受我的一天，这辈子我都认了……”
救命。哪路神仙都好，快救命。
“你你你们！你是真的……”红姬张口结舌。
“所以说，你也看到了，我没办法接受他以外的任何人。就算是孽缘我也认了。红姬，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们？”假装正经。
红姬呆看了会儿，落荒而逃。哭了，姜云凡想他没看错。
另一边，肇事人百般自在：“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啊！小姜，谢谢了哦。”
谢你个头！
姜云凡抡着拳头扑上去。
“混账龙幽！你他奶奶的给大爷我解释清楚！！！”

噩梦是不是？姜云凡醒来一头汗，顾不上擦，先开手机看表。
还好是周末——这才发现自己在床上。
备用钥匙放在脚垫下，早没人这么做了，龙幽还笑过他单纯。拐回头又利用他的单纯，夜半擅闯民居，不过看在没做坏事的份上，姑且不予计较。
人走了吗？
姜云凡起身巡视一周，看来是走了。
松口气。
小蛮……小蛮他见过一次，水灵清透的高中生，一双大眼分外出彩。有些小任性和小娇憨，总的来说是可爱的女孩子，只是矮了些。比上龙幽一米八几的高个儿，就觉得，像兄妹多过像情侣，而且年龄差距也太大些吧……
哈，又笑自己小器。
算了吧，算了。
姜云凡扒扒头发，转身，阳光已开始肆意绽放热力。
金光灿烂洒满人间。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不是吗？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也许是那一天，你看见苍白瘦弱的男孩被一群人包围，你冲上去打跑无赖。阳光很热，汗水滴滴晶莹，扑嗒湿了眼，飘过去一片蒲公英。
男孩好像比你还矮一些，或者只是出于英雄的自豪，你猜测他比你矮。
他一派轻松地摊手说谢谢。
白色又柔软蒲公英，悠悠地飘到他耳后。
你青涩单薄的身体萌发出一种力量，你称它为保护欲。你开始练习武术，虽然似乎再没见过他。
一个月后新高中，他代表新生演讲，宽阔的操场平台上，你一看，一大片蒲公英就缓缓摇曳上升。

安定下来，他到邻班找你。
你有点儿蒙，不知什么时候，他和你成为朋友。
说起武术了，他微微一笑，抬手就把你撂倒。
你那次自己就能搞定是不是？！你感到被骗，受伤又失望。
有人帮忙，何必自己动手？他抱臂好整以暇，一瞬间，你的英雄梦破灭。

“小姜，小姜~！我们来看你了哦~！”是小蛮。
姜云凡蹭地溜进洗手间：“等等等等！我都没换衣服没洗脸！”
锁匙摩擦声，咔哒，门开了。
“我下次一定把钥匙藏别处！”手忙脚乱。
“阳台花盆的泥土里吗？”龙幽推门，请小蛮先进。姜云凡家住一楼。
被猜中了。“笨蛋才会藏那里，本大爷自然有更好的主意！”
“哦哦~”毫不介意。

收拾整备出来。
小蛮背着书包：“书房这边吧？我还有作业要写你们慢聊，臭龙幽，等下送果汁进来！”
“好好。”百般纵容。
“你简直宠她上天。”姜云凡好意提醒。
“她值得人宠。”微微自豪的语气。
“喂，别在我一个单身汉面前秀恩爱啊！”作势挥他一拳。
轻松挡下。“那你不要看。”去冰箱拿果汁。
“好歹问问主人的意见吧？”姜云凡不满叉腰。
“你的意见重要吗？”已经倒出一杯。
思索一会儿，递过来：“那这杯给你好了，没吃早饭吧？”
“刚起来。”说着，打了个哈欠。
“我就知道。”
龙幽掏手机：“叫外卖吧。”
“哎哎？不用麻烦了，我……”
“那就当午餐，反正三个人都要吃，还是你厨艺很好？”摆明了谁都别拦。
“要必胜客的披萨饼，我常吃的那种！”书房门开了。
“做你的作业去，偷听没饭吃的哦~”
“哼！”砰的关门。
姜云凡有点头晕：“你们啊……”
“什么？”
“没什么……”举手投降。

想说的话，看到小蛮，忽然开不了口了。坐进沙发，两个人就像比谁更沉默。龙幽是那种人，能自得其乐，不想说话便不说。但姜云凡不行，安静让他无措，尤其在这个人面前，在心里有话时。
龙幽翻了会儿杂志，抛下，看向姜云凡：“有心事？”
说出来会好受点吧，无论结果如何。“啊，没有。”
“放心吧，小蛮听不见。”侧脸一笑，惑倒众生。
胸口一阵激荡。不要这样啊拜托！
“小姜啊，”龙幽靠过来，一帧一帧像播慢动作。“不干不脆，吞吞吐吐，你怎么跟大姑娘告白似的呢？”
“谁像大姑娘了混蛋！”
“所以这是告白？”
姜云凡愣。
你赢了龙幽。

姜云凡憋气不做声，龙幽捧腹大笑。
实在气不过了。“有那么好笑吗你这混蛋！”
龙幽抹眼泪，直不起身：“真、真受不了你……你是不是现在才知道？”
“你早看出来了！”那这么久的相处你都当成什么？！当然了后半句没说。
姜云凡想了想，换了个较为曲线的方式：“那你对小蛮……”
龙幽一脸无奈：“我能再笑一次吗？”
“自便！！！”
龙幽却不笑了。
素知他识大体，但如此严肃模样，到底没见过。
“小蛮……是来帮我个忙，我们是朋友。”
“我不恋童。”
这副表情这句话，姜云凡想笑，又笑不出，隐隐觉得被设计。
“唉~你这家伙是有多迟钝啊！”轻佻本性败露。
“姜云凡，我要求你以结婚为前提与我交往。”斜一眼书房，果然漏缝。
“结结结结你个头！本大爷是男人！”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龙幽按下话题。
“对了小姜，你知道么，现在女孩子的爱好啊，真是很特别呢。”眼神示意书房。
“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本大爷忍。

“我是说，小姜，我喜欢你。”
“啊啊混蛋你知不知道小蛮在听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