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溟波拼文]初心

梗来自于墨村柳七授权

#溟波##甜蜜蜜三十题##丢脸又害羞的约会##龙溟变包子^^#

初心

她沿着脚下这条路一直朝前走，仿若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是一片枯竭的荒地，树木的枝桠都是焦黑颜色，歪歪斜斜伸向赤红色的天际，大地亦好像烤过一样滚烫。她不紧不慢的走，不多时鬓发和贴身的道服已经被汗水濡湿。

周围就连空气都是烫的。

凌波试着开口：“龙溟？龙溟！”

得不到回应，她抬眼望着一片混沌的天际，脸上露出警觉的神色，她稍稍蹙眉，手指微微攥紧，又继续朝前走去，心下的焦虑却还是压制不住。

她与龙溟本在路上遇妖，缠斗之间却被结印出来的法阵莫名送到了这个地方，就此失去了联络。现下她不知如何脱困，更不知同行的伙伴身在何处。这次的妖物法术不弱，若是单打独斗有一定危险，不知龙溟是否与她一样身陷圈套之中。

步步小心，凌波疑惑前行。

周围出现了零零散散的旧房屋，而再往前走一段路程，她看到一个人形卧在一颗枯萎的树下。

凌波快速走了几步，走近了又蓦然一阵失望。

那个人不是龙溟。

但是凌波没有停下脚步。看上去是一个无力瘫倒的人，非常需要帮助。凌波加快了步子到他跟前，她轻轻唤了那人两声，然而那个人只是歪歪斜斜倒卧着，凌波确信他听见了自己的话，然而却没有力气发声。他骨瘦如柴，嘴唇干裂，奄奄一息。

凌波感觉不到妖气和杀气，就将人慢慢扶起来，从衣袋里取出水囊。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响起，继而一个身影快速闪入，将那个要死的路人小心护到自己身后，自己则是死死盯着凌波。凌波没有防备，惊乍之下被他逼退了数步，稳下步伐之后又仔细看着眼前那个与她对峙的人。

不过少年模样，一身紫衣，紫色的头发被整齐束起，眼底的警觉和坚定一览无余。

凌波注意到他的武器——少年手中执着一把同他身形很不相称的长槊。

若是单看形貌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已经有了九分肯定。

凌波轻声开口：“龙溟？”

少年的眉心皱了皱眉，继而更加警惕的看紧了她：“什么人。”

这句话反而证实了凌波的猜测，然而此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龙溟，又为何对她如此陌生，凌波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出一个结论了。

他又上上下下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番，态度却变得更加冷淡了：“蜀山弟子。”

“我……”她欲言又止，思前想后也是只是说出口这么一个单字。

少年虽然个子小小，气势上却毫不示弱，薄唇张了张，一字一字冷冷说道：“若无贵干，还请离开。”他看着她的模样正如看着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个幻境里头一草一木，甚至就连人的触感温度都如此真实——即便是眼前真假未明的龙溟……他的眉目和喜怒，也是真实的。

“在下……蜀山弟子凌波。”凌波轻轻一叹，最后依旧是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放柔和了神色低声说，“你身边的人需要救治，这个时候……还是以人命为大。”

尽管少年对他执槊而立，凌波却无畏无惧。她一边低柔缓和的说着，一边朝前走着，一直重新走到了那个人身边，反倒是开始气势十足的龙溟被她无声胁迫得节节后退，到后来也收了武器在她身边站好，眼中的冷漠稍散，这个时候却是不解和怀疑。

凌波双手结印，施展了简单的术法，松了口气说，他的性命已经无虞。继而这番话又是对着龙溟说的：“按住他的身体，想办法让他张开嘴。”

龙溟依话照做，凌波将水袋里的水喂进去些许。


“多谢信任。”女子笑了笑站起身，又稍稍弯下腰俯视着眼前的少年。

刚才还有些警惕凶恶的样子已经完全褪去了，这个时候偏巧也正抬头回望着她。虽然个子稍矮一头，却还是不落下风的。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瞧着凌波，那片目光里头的颜色很深，深到足够将人吸没。

过了片刻才慢慢说：“是我要谢你。”

“无论如何，救人性命都是我的职责，你又何必说谢。”

——“一切皆是我的决定，与旁人无关。”

她只是摇着头，眼底的神色却在说出这句话的一刻化开了。她只是瞧着龙溟，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自己同龙溟的一路相遇相伴，还有那个男人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其实她并不知晓他在找什么，只是龙溟笃定的告诉她，那是救命的东西。

她深信不疑。

眼前少年望着他，慢声说：“救人性命……便只是这个想法？不为其他？”

凌波笃定点头说，“是。”

她修仙寻道，上了蜀山……本也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能力，可以救助更多的人。她只是觉得若是生命……那多救了一条，也是好的，更何况龙溟身上背负着的是千千万万的性命。所以当龙溟说自己在寻找一项救人之物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陪着他一起寻找，这原本也是她的志愿。

……她做出这个决定，是从了自己的心。

也曾扪心自问，是否没有一星半点是为了眼前之人，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即便……即便不是龙溟，她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是那样一旦做了决定，便果决坚毅毫不回头的性子，又怎会做出违心之事。

她与他不过是这条路上并肩携行，她的决定……却从不曾依附于他。


龙溟只看到那一刻女子凝立在满天的血云之下，蓝色的道服被血色染成了深紫，她缓缓阖起眼睛，那一刻龙溟看到她笑了笑。

那个笑容很轻却很清晰，唇角翘起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很好看。

少年轻声说：“多谢。道长之心，令人敬佩。”他眼中含笑，朝着凌波走近了几步，凌波也曲下身与他平视着。女子目光坦然，她默默瞧着龙溟，不知为何龙溟在她坚毅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款款柔软，明明凌波只是紧紧抿着嘴唇，却仿佛又含了几分笑容在里头。

龙溟一时发愣。

闷热的天空下倏尔起了风，将她的头发拂乱。

凌波用手压住脸颊边的鬓发，然而头顶的发髻被风一卷，发簪却已经松了。女子的面容这个时候有些尴尬，她松开手去整头顶的发簪，长长的发便遮住了她半边面颊。龙溟只看到白皙的肤色衬着乌云般的鬓发，她低头敛着眉目，眼睫垂着，轻轻抿唇的模样却说不出的好看。

一双手压在了她的手上。不似龙溟的手骨节分明沉稳有力，包裹着一层茧子。这双手尚带着少年的稚嫩，触上去只觉得绵软温柔，凌波惊疑之间朝着他望去，却看到少年面容也近在咫尺。因为身量问题，他稍稍点起脚尖，抬高了下巴，凌波垂首抬眼的时候，只看到他牙齿微微咬着唇，眼光落在她的头顶。

咫尺之间的唇动了动，少年压低了声音说，“别动。”

凌波的手慢慢松开，龙溟帮她理顺了头发固定好，将那支发簪好好簪在她的雾鬓之中。

少年的眉目之间，皆是说不明白的温柔。

……龙溟。

那一刻，女子却又低下头去，在鬓发被遮住了的地方，悄悄红了脸颊。


龙溟帮她簪好了发复又退了回去，凌波又想了想才说道：“多谢。”

少年只是笑了笑，那个笑容比起之后还略带青涩，瞧上去反倒有些可爱。

凌波直起身体，四下环顾：“我方才忘记询问，此处究竟……”

少年说道：“这是我的家乡……已经干涸许久，滴水未降。若再无解救之法，恐怕将来便会彻底变成死国。”他的声音同沉痛的口气混合起来，压得愈低，听在凌波耳中愈觉得心酸。

凌波说，可有……解救之法？

少年摇摇头说，我并不知晓。我也在寻找之中。

女子眉睫透出点点微光，我愿同你一起寻找。

龙溟说：“……非亲非故……你为何如此待我。”

凌波却打断了他，轻声说：“我亦是为了救人性命，与你纵然非亲非故，也没有关系。”她垂着眼瞧着少年的脸，眼光又别开到了另一处，手慢慢按在胸口，思绪在刹那间停滞了。

一句话在心中徘徊良久，在口边绕了几圈，最后出声的时候已经低不可闻。

——况且，我……也是想这么待你。


蓦然风云大变，血色的天际被撕裂开来，周遭景物顷刻间模糊，眼前的少年却不知何时消弭于无形。凌波如梦方醒，许是龙溟已经寻到了破解之法，这个时候眼前的幻境已经逐渐土崩瓦解，一个声音自耳畔清晰传来。

“凌波，拉住我。”

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


当天际再次恢复明朗，云淡天清的时候，正是夕阳下沉的时分。凌波垂首瞧着脚下妖物的尸身，而龙溟已经收起十字妖槊，大步朝着前方走去：“走吧。”

凌波站在他身后问道：“你……这次可是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龙溟摇头说道：“不曾。”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光却始终是看着漫长的远方，声音自信而干脆，但天下之大，总是能找得到的。

凌波的声音不大，也是一样决然，清晰传入龙溟耳中：“那我便继续陪着你找。”

龙溟在这个时候突然回过了头，他眼底幽幽沉沉，红霞映得天际血红，宛如她当时身陷的幻境。龙溟的眼光……却同环境里那个坚毅的少年重叠起来，层层交错，变成躲不过的炽热颜色。

凌波有些脸热，猝不及防垂下脸去，鬓发遮住半边面容。

为了遮掩窘迫，她试着转移了话题：“那妖物幻术不弱，你身陷幻境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龙溟直直望着她说，不曾。

凌波又问：“那……你看到了什么？可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龙溟只是微笑，眼底一抹柔软滑过，他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温和，脸上却慢慢出现了疑似粉红的颜色，他不着痕迹的抬起眼皮，视线越过凌波不与她对视，“是看到了一些事情。”

凌波就问是何事。

不待龙溟继续应答，一阵风倏然吹过，凌波只来得及用手挡住风沙，鬓发却再次被拂乱了。龙溟轻轻笑笑，走过去按下她欲整理的手，龙溟轻声说着别动，在女子垂首低眉的时候凑近她，压住那一绺滑落的发，重新将发簪簪牢。

他身形高大，此时此刻凌波悄悄抬眼，龙溟的表情，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了。

她不知晓龙溟此刻无声微笑，他只是偷偷窥视着女子的表情，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小心翼翼。


——我愿同你一起寻找。

——我……也是想这么待你。


……虽然是这么一个……有些没面子的幻境。

然而在他的幻境里头，女子凝立在他跟前，低声说着这番话的时候，他也正抬头看着她。血色的余韵将她的衣裳映成了同他相近的紫色，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细细碎碎的光线，星星点点的温度慢慢聚集起来。

而那时候龙溟却恍惚中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加温暖的微光了。

—全文完—